首页 > 新闻 > 正文

作家梁希民——朴实无华 滋味隽永

2019-12-03 09:33:19

 

艺术简介

梁希民,男,山西省书法家协会会员,临汾市作家协会会员。

诗歌欣赏

梁希民散文三篇

之一 我的陋室

原来办公室面积较大可置书案写字临帖,后来不能了。老屋恰有个闲置多年的地下室,何不利用之?铺了便宜地板砖、抹了原始白灰墙、安了普通电灯管,成了书法写字间。玉龙兄给它起名:“煕旻斋”,一与名字谐音,二寄美好寓意。我则名之曰:“窄陋斋”,因为的确又窄又陋,下台阶不注意还会磕肩碰头。

面积仅二十余平,前后又一分为二。小间书案、书柜、园凳,大间沙发、木桌、小床,还有两个旧木箱。除书案花几百多元,无一样新物,都是家里或朋友们淘汰下来的旧物。

闲置了十几年的几个照片镜框终于挂上了墙,是我参加各种会议的合影:两次三干会披红戴花、两次北京会议竟在钓鱼台和大会堂。还有几个朋友聚会、同学毕业的照片。挂到墙上擦净端详,许多熟面孔恍如隔世,有些好朋友已经做古。新做一个像框,是前年与几个退役军官的合影,有校,有将。还有一个与退休省领导的合影。想想有点可笑,朋友或许调侃:人家退休了,才有机会合影,权高位重之时,哪里轮得我。

老师和同学的字挂上了墙。“雅琴飞白雪,高论横青云”是建魁师的书法。国柱师、聚森师的课徒示范挂书案对面,经常临摹。章草《陋室铭》是群太同学所写,耀鹏贤弟做框,雅军写的春联“陋室虽小朋频聚、茶烟欠佳情谊浓”可谓概括。省书协几个副主席国柱、维勇、志刚、卫东、晓梅先生的书法作品挂醒目位置,当然又令陋室生辉。

书架上大都是书法资料,还有一些大学教材。重新温习,果然有“台上赏月”的味道,与年轻时“门中窥月”的感觉大不一样,更多共鸣。一个旧电视可收十几个频道,一个旧的电子历也挂上墙。一尺多长的旧鱼缸是同学银生所做,放在墙侧,灯光、水泵一开,汩汩而流,碧莹透绿,又增加了幽静和雅趣。

想起刘禹锡的《陋室铭》,依韵乱凑几句:

室不在大,有书则馨。帖不在多,熟准则精。陋室无阳照,翰墨有光明。

苔痕下阶绿,梧叶乱窗影。谈笑或五柳,往来有蓝领。可以临圣帖,读妙文,抒怡情。亦可看电视,阅头条,聊微信。偶听莫扎特,或赏贝多芬。欣享世臻盛,时忧民脱贫。案头常置圣哲著,庠序隐约读书声。乱耳渐悄左右论,劳形少再为公文。愚亦云:窄屋虽陋,精神何贫?

朋友们喜欢这里。其中不乏厅处公仆,也有工人农民。书法同道自不必言。我想,朋友相聚未必肠胃缺食,更多是精神饥渴。聊天交流,精神释放,升华友谊,人生快事。朋友们常问:“几点去地下室啊?咱们聚聚呗!”还有甚者,干脆索取钥匙,直接“降”堂入室,先入为主。待我赶到,他们或已泡好茶或开始临帖——仿佛我才是来客。大家有带酒烟茶的,也有买些零食的。聊天,写字,阅读。偶尔棋牌一会儿,好不开心。饿了就去门口小面馆里吃饭,大家说这就是咱们弟兄们的俱乐部。

之二 云中漫步

一眼不见边的云海,看起来像白色的绒毯。上午的阳光斜照,绒毯上面有了一排排一片片不规则的细碎阴影。偶尔看见了有很少量的云朵略高出来一点点,恰好似绒毯上起了些小绒球。在较远的地方,有几绺云的颜色比较浅,好像是花纹。绒毯的边儿上,有一条由纯白到淡白色的边,好似用磨边机打磨毛了的线绒。再往远处看,就是由浅蓝到深兰的天空了。仰望更高的天,是一种蔚蓝的神秘,令人心醉。

华山南峰顶上刻有寇准的诗,曰:“抬头红日近,俯首白云低”。那里才两千多米高,现在至少八千米,我得笑寇天官的“低水平”了。像现在,华山早已在老下面,更得“俯首”看了。

孙行者一个筋斗“十万八千里”,那时候的计量准吗?就算从花果山去印度距离有五千公里,也只能算“一万八百里”,显然孙猴子的距离,应该打折按一成计。这“一万八百里”,刘翔苏炳添得快跑一个月,汽车得跑十来天,高铁也得三五日,波音空客呢?也得七八个小时。即使能脱离地心引力的火箭也得好几分钟。火箭外壳必须阻燃,不然与空气磨擦马上着火。悟空的衣服又不阻燃,脸手都露在外面,速度那么快,岂不烧成炭?看来吴老承恩先生没有这个常识。再细算,孙大圣“一个筋斗”应该像小孩子翻个跟头的时间,十秒钟,五千公里,我的天呀!一秒一千里,都超银河系了。那猢狲的皮肤,实在耐烧。

在“绒毯”上面走路,好像青衣小旦的台步,每秒钟大约可踩一两个小云朵。这样的云彩,好像一层脱了仔儿的棉花,应该赤脚走才好。不能穿鞋尤其不能高跟鞋的,肯定踩坏了。要是小孩子们也来了,一定会在这里打滚嬉闹,或者掀开钻进棉花堆里,做捉迷藏的游戏。

又“走” 了一会儿,绒毯的花纹不一样了,有了明显的横道斜道。往远处看,有了一片一片深色的图案,云朵的空间露出山峰土地河流,恰似一幅水墨画。细细端详,那画还在微动,像前些年市场上流行过的电子画屏。

传说八仙参加蟠桃会来到东海边,各显神通,铁拐李站龙头杖,韩湘子坐花蓝中,洞宾、采和、果老、钟离、仙姑、曹国舅乘各自的箫、纸驴、拍板、鼓、竹罩、玉板渡海。他们各有法器,速度如何?不得而知。应该不太快不太高吧。至少没有现在这么快这么高。想一想,古代的神仙已经比不上现在的百姓。天庭里的各路神仙呢?玉帝叫他们来开会的时候,是飞还是踩着云彩来?至少站在云彩上开会吧?没有云了咋办呢?一脚踏空了跌下来麻烦。哦,是不是玉帝开会的时候一定要选阴天?应该是。阴天的时候,下面无晴日上面是坦途;晴天的时候,下面很灿烂上面无依托。还有,如果大晴天玉帝开会,一众神仙立坐天空,如在玻璃栈道,岂不把底裤都露出来?那真难堪。钱钟书说人的缺点像猴子的红屁股,爬得越高,红屁股看见的人越多。其实,“红屁股本来就有”,“并非地位升高了的新标志”。人的缺点露出来不要紧,神仙的“红屁股”露出来那可不得了。对,开会必须阴天,放假才能放晴。要是连着晴了几个月没有云遮雾苫,玉帝也会着急吧?路不通,通知谁都来不了,又不能“失期当斩”,玉帝毕竟仁慈,心地也不似秦皇,看来他也不易。

一阵抖动,我们开始学习小孩子捉迷藏。往下钻,果然四周光线昏暗,没有了刚才的明亮。再往下钻,越来越暗,透过了“绒毯”,看见了黄、绿、灰、白、红、紫多色杂糅不太平展的“垫子”。一道道的黄白线,格出了一条条墨绿色的长方形,那是初冬小麦的颜色。一团团无规则的细碎图案,里面有一个个不规则的立体小方块,那是大大小小的村镇房屋。小方块旁边,有星星点点反光的东西,细看,是些水泊河流。

仰头一看,满天的云已在很高的上面。

再一阵轻微震动,伴着反推的轰鸣,安全着陆。

云中漫步,结束了。

之三 别了,小沧浪

前几天,骑自行车去位于临汾市区东大街的小沧浪澡堂洗澡,却被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告知:停半年了,不让烧锅炉。”开了70多年的小沧浪澡堂就这么拉倒了么?

听老人们说,这是临汾最早的澡堂子,是日本人大概在1943年开的。小沧浪的名字好像取自于《楚辞·渔父》“沧浪之水清兮,可以濯吾缨;沧浪之水浊兮,可以涤吾足。”记得苏州的铁公祠里面好像有个“小沧浪亭”。日本人是不是从那里学习借鉴的呢?

我怅若有失地环顾了一下熟悉的小院。大约已经有三十多年的陈旧二层楼房,已经出租成了小餐馆、照相馆、周易起名馆、快递公司、贸易公司等等。大厅的门洞上还保留着残缺不全的琉璃瓦雕饰。一对看着似乎有百年以上历史的一米高低的石狮子,守着那布满灰尘的已经有了裂缝的茶色玻璃门。坑坑洼洼的地面,斑斑驳驳的墙皮,大大小小的房间,和那虽然闻不到但能够感觉到的澡堂子下水道特有的轻微的味道。

我感慨不已,像是一个老朋友的突然离去。推着自行车出来,脑中浮现起了一幕幕的往事。

这么多年每到春节前夕,我总要来这里洗一次澡。并不是这里的条件特别好,而是它特有的环境能够把我的年味大大地增强一下。几十个床大通铺的更衣室、十几平方米热气腾腾的用蒸汽加热的大池子、宽宽的池子边,高高的屋顶,昏暗的灯光,池子里的老人小孩们,偶尔从屋顶上滴下来落在脊背上凉凉的水滴,都是年味的特殊记忆。

大约两三岁开始,父亲就带着我开始在这里洗澡。那时候整个城里只有两三个澡堂。加上临钢、电厂、铁路、师院的浴池,一共不过五、六个。十来万人的临汾城里,每个人每年洗两次三澡的话,每个澡堂子要接待多少人次啊!农村的老百姓也赶在过年的时候进城洗澡,所以洗澡非常紧张。过年前大家见面时互相会问:洗了么?”

一直到三十来岁,洗澡基本是在这里。三十到四十岁的阶段来这里洗澡不多,那时候市里的澡堂多了起来,家里也买了个太阳能热水器。四十岁以后,每年的春节前都会来这里洗一次。不为别的,就为了感受那越来越淡的“年”味,像是对一个老故事的回忆。到小沧浪洗澡、到东风、星光理发店理发,似乎与打扫家、贴春联、买窗花、搭油锅、蒸馒头、排队买供应的东西,是春节不可分割的整体。这些年人们不怎么买窗花搭油锅蒸枣糕馒头了,更没有排队购物一说。到小沧浪洗澡于是更多地成了一个过年的象征,一个心理的安慰。

去年的春节前,我又一次来到小沧浪。票仍然是8块,搓澡5块。售票的窗口里还摆着香烟、打火机、方便面之类的小东西。更衣室的铺上,有两三个六七十岁的老人盖着毛巾被半躺着聊天抽烟。浴室里雾气腾腾,灯光幽暗,池子里已经有四五个人。一个搓澡的在忙乎搓背。一个七十来岁的老头,头发花白,泡在池子里闭目养神,水漫到了脖子。另一个五、六十的人坐在池边,也在抽烟。大家都闷不吭声,只能听见不时撩水的声音。

人们常说失去的东西才会感到宝贵。年年去小沧浪洗澡都会觉得破破烂烂,还抱怨他们也不好好装修一下。去年竟是最后一次。虽然说新陈代谢是个必然,任何东西都是有生命期限,到了一定的时候就会被新的东西代替,但是,一个在临汾存在了七十多年、差不多是唯一的解放前至今的“老店”,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烟消云散,让人感到惋惜与不舍。新的事物可以寄托人们的无限希望,旧的事物则凝聚了人们太多的情感与回忆。

新旧事物的交替,构成了历史传承的生生不息。

别了,小沧浪。

热门推荐
新闻
Top